新华社合肥7月5日电 题:寻踪禹迹,在中国南北地理分界线上

新华社记者 李亚彪 陈尚营 刘美子

北半球的夏天,白昼来得特别早。


【资料图】

太阳从涂山东边露出脸庞。山南,淮河边,安徽省蚌埠市的禹会村也正半梦半醒。

村民们大多还没有出门,杜康佳却已背着无人机、全站仪、三脚架等考古测绘工具来到村口。晨光淡淡地洒在他的脖颈上,让黝黑的皮肤格外闪亮,像光滑的青铜器表面一样。

这位小伙子和同伴们要趁着白天最热的时段到来前,完成当天的禹会村遗址考古测绘任务。

20世纪末出生的杜康佳正参与的考古工作,与21世纪中国考古学界最关注的课题之一——夏文化研究密切相关。

考古学者认为,夏朝是中华民族历史记忆中王朝国家的起点,夏朝建立者启的父亲禹和涂山有多重关联。

《左传》记载,“禹合诸侯于涂山,执玉帛者万国”。司马迁在《史记》中则写到,“夏之兴也以涂山”。史书还称,禹在涂山娶妻,并诞下儿子启。

涂山在哪里?早些年考古界有不同推测,并无定论。

如今,禹会村遗址似乎提供了越来越多的线索。考古发现让夏商周断代工程首席科学家、北京大学教授李伯谦等专家认为,史书中禹会诸侯的涂山就在这里。

禹会村北面就有一座山,山名就叫涂山。涂山海拔尽管只有300多米,却在一望无际的淮北平原上十分显眼。

登临涂山山顶,可以望见西侧的荆山。两山间,千里淮河穿流而过。

“民间有大禹‘劈山导淮’的治水传说,与今天荆涂二山隔河对峙的区位地貌相符。”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安徽工作队领队张东博士说,“考古发现则增添了更为丰富的实物资料。”

禹会村考古始于2007年。自此,这座北纬32度线上的普通小村不再默默无闻。

在禹会村多轮规模性考古发掘中,一座内城规模至少18万平方米、外城规模至少50万平方米的古城遗址一点点显露其本来面目,引发考古界的极大关注。

“这些发现,勾勒出4000多年前当地人口激增,开始筑城并集中生活的历史进程。”张东说。

遗址现场最引人注目的,是地面上排列的、好似巨型脚印的35个柱洞。禹会村遗址公园负责人寇魏等业内人士认为,这些柱洞可能是诸侯聚会时插旌旗所用。

柱洞开挖于高台之上,台基上还分布有烧祭面、祭祀沟、祭祀坑等。“这是很有趣的发现,我们推测这里曾举行过大型集会、祭祀或宴飨活动。”张东说。

在时间上,碳14测定结果、出土的鬼脸鼎足等极具龙山文化特征的器物,均显示禹会村遗址年代和禹所处的时代相符。

“这里所表现出来的种种遗迹特征,与史书记录和民间传说相印证。”最早带队从事禹会村考古的中国社科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员王吉怀认为,禹会村应该是4000年前禹会诸侯的地方。

顾名思义,禹会村的村名也喻意着其所承载过的历史。不过,当地上了年纪的村民说,村名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难以溯源。

研究人员注意到,北魏时期《水经注》中记载的禹墟与今天禹会村的方位吻合,为这个小村庄与远古文明的联系提供了佐证。

学界认为,作为中华文明探源工程的一部分,禹会村考古价值也许远不止于此。

流经禹会村的淮河是中国南北地理分界线。历史上,独特的地理区位让南雨北雪、南船北马、南稻北麦、南秀北雄在此汇聚交融,各种文化也在这里被消化、被吸收、被沉淀。

禹会村考古研究基地库房中,摆放着各类初步修补、拼合的出土器物。“它们既有黄河流域文化特征,也有长江流域文化特征。中国南北文化的交流和融合在4000年前已相当频繁。”张东说。

文化交融让禹会诸侯的历史更加清晰,也预示着此后夏王朝的诞生。“我们很自信,中华文明的连续性、创新性、统一性、包容性在这里均有体现。”蚌埠市文体旅局文物科科长郭全说。

为了激励后人,作为中国治水历史上最著名的代表性人物,包括蚌埠在内的中国很多地方每年都有纪念禹的盛大节日。

对这种纪念活动,也有人认为“治水者或许不是禹”。而张东认为,这种争议可以暂时搁置。

张东说,事实上,中国人把对无数代治淮人物和企盼大河安澜的情感寄托,都浓缩到了禹一个人身上。我们纪念的也许不是哪一个人,而是一种精神,而这才是中华民族最需要传承的。

近年来,一项总投资超过50亿元人民币的淮河治理工程在蚌埠市启动,生态修复和文明复兴在这条河流的两岸同时发生着,禹的后人正一代代把接力棒传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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