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访作家刘震云:人间多少事,两三笑话中

中新社记者 韩星童

位于香港北角的联合出版大厦会议室内,堆叠起最新出版的《一日三秋》繁体版,形状各异的“橙色柿子”整齐排列在封面,还有“一笑一哭”两张面孔,三两笔简洁勾勒出故事梗概。不多会,作家刘震云在众人簇拥下走进来,不改幽默本色,打着趣跟大家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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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稍晚时候,刘震云还将受邀在香港会议展览中心出席新书讲座。行程密集,他自前一晚抵港后,还未能抽出空去尝尝他记挂许久的牛杂汤。

上一回来港,还是疫情前来参加书展。中间隔着三四年,也隔着一些文坛老友的永别。他记得上回来,香港作家、《亚洲周刊》副总编辑江迅张罗了一场饭局,席间还有作家倪匡及其太太,他们以茶代酒,笑谈文学,谈过往,也谈后起之秀。端起茶盅,放下筷子,就这样一生过去了。有时,哪怕仅是念头在他们身上瞥过,也会触动他心底的悲伤。

“有时候人间多少事,确实是两三笑话中,人生有很多笑话注定要流着泪听完。”刘震云在新作《一日三秋》里,便以“笑话”穿针引线,笑话和人物、土地、神灵、传说、历史之间的纠缠,建构起故事骨架。

层出不穷的笑话,其实都指向其背后无处不在的生活哲理与辩证的人生观,譬如,严肃再往前走一步就是笑话,笑话再往前走就是严肃。同样地,真理与荒谬也只是一步之遥。

说话间,刘震云想起一个故事,说是很久以前,村口有两个人争论,一个人说三八二十四,另一个人说三八二十五,两人争持不下,闹到县官那里,要断一断究竟是谁不识数。县官反倒下令打了说三八二十四的那人一百大板。那人喊冤:“他不识数,你一个青天大老爷也不识数吗?”县官答道:“打的不是识数不识数的事,打的是他都那么糊涂了,你还在跟他争论,你是不是更糊涂呢?你还要拿你的糊涂来浪费我的时间。”归根结底,这故事讲的是,要跟一个糊涂的人争论,要把说不清楚的事说清楚,是最荒谬的。

在《一日三秋》里,刘震云也写了一件说不清楚的事——六叔的画。六叔曾在延津县豫剧团拉弦子,剧团解散后他又去县棉纺厂当机修工,上班之余,还爱画画,以延津人事为题,既有日常也有神鬼,既写实又后现代,六婶却说这是无用之事,倒不如画些能卖钱的花开富贵、喜鹊登枝。

从某个角度看,文学的交流也是这样的“无用之事”,“它既不会改变社会形态,亦不会影响GDP的走势。”然而往往是这样的无用之事,蕴藏着意想不到的能量,不经意间触及人的灵魂,震荡起共鸣。刘震云觉得,文学所具备的那种润物细无声的力量,能够在潜移默化间穿透政治、经济、宗教的角力和冲突,抵达一日三餐的生活,实现最有效、也最节省成本的文化交融与理解。

前些年,刘震云为作品《我不是潘金莲》出版荷兰文版,前往阿姆斯特丹。活动期间,有位当地读者对他说,自己从未去过中国,对于中国的了解原本只限于西方媒体报道的片面印象,以为中国人不会思考,也不会笑,但书中的一位农村女人为了纠正一句话奋斗二十年,让她由此对中国人心生敬意。她还说,看这本书从头笑到尾,你可能是中国最幽默的作家。

刘震云这样诙谐地答她,如果你去我们村,你会发现人人都很幽默,我是我们村最不幽默的人。(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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