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离职后才开始创办公司，在过渡期间还在为原公司提供技术支持。却被原公司指控破坏生产经营，且提起民事诉讼查封了账户，现在公司负责人被拘留，技术核心人员被逮捕。”5月4日，无锡天青元储智能科技公司（以下简称天青元储公司）李姓负责人向上游新闻（报料邮箱：cnshangyou@163.com）记者说。
▲天青元储公司技术核心人员被批捕。 图片来源/受访者供图
李姓负责人介绍，2018年他们的团队带技术加入宁波尚唯斯智能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宁波尚唯斯公司），后因股权承诺一直未兑现，于是离职到江苏无锡创业。2022年12月，宁波尚维斯公司报案，浙江慈溪警方以涉嫌“破坏生产经营”和“侵犯著作权”将他们团队多名相关负责人从江苏无锡带回浙江慈溪拘留。事发后，无锡太湖国际科技园管理办公室还曾向慈溪警方发函，希望能妥善处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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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对此事，5月4日，宁波尚唯斯公司负责人以“你们不要管”为由拒绝上游新闻采访。慈溪警方则回应上游新闻记者称，此案正在办理中不方便透露详情。
技术入股后因股权未兑现起纠纷
宁波尚唯斯公司是浙江慈溪一家主要生产光伏逆变器的智能企业，产品主要用于储存太阳能，目前主要面向欧美市场。2018年起，以周某为代表的多名技术人员通过技术入股，先后加入了宁波尚唯斯公司，成为公司的技术骨干。
当地官方报道显示，2022年6月，周某和上述李姓负责人分别以宁波尚唯斯公司总经理和销售经理的身份接受了媒体采访。
李姓负责人说，入职宁波尚唯斯前他们就已经在为该公司做兼职的技术支持，入职后也为公司带来了收益。据宁波尚唯斯营销数据统计，仅从2022年1月到12月团队离职，就实现了销售额1.1亿。“但是公司承诺给我们的股份和待遇却没有兑现。”李姓负责人说。
了解此事的多名知情人表示，宁波尚唯斯的大股东陆某此前主要从事汽车零配件生意，后来和投资人一起成立了宁波尚唯斯公司，并通过中间人与周某等人达成合作意向，由周某引入运营、研发团队，为尚唯斯公司研发产品、建立市场。陆某代表资方承诺给予周某及其团队尚唯斯公司20%股权激励。后因股东间的分歧，导致承诺的股权和待遇未能兑现。因此，在2022年5月中旬，周某等技术团队成员先后离职。
“提出离职后我们打算自己创业。在宁波尚唯斯找到新的技术团队前，我们还给他们提供技术支持。新的技术团队到位后，我们虽然完成了技术交接，但也还在为其提供免费的技术服务，以便他们完成技术改进。”李姓负责人说，技术交接时双方均签字进行了确认，没想到后面事情还是发生了变化。
离职创业被指控破坏生产经营
据上游新闻记者获取的双方谈判录音显示，从2022年5月起，周某团队就已经向宁波尚唯斯提出了离职。录音中陆某多次提到自己并不熟悉该行业，如果周某的团队离职就是在“逼他跳楼”。同时陆某还提到正在组建新公司，希望周某的团队可以加入，并再次承诺可以把新公司运营利润的30%分享给技术团队。但周某等人则回应称，宁波尚唯斯公司的产品线、市场渠道已经稳定，可以重新招募团队进行运营。他同时表示，入职宁波尚维斯后，团队并没有掌握公司发展主导权，未来希望独立运营，而不是依附于大股东。最终双方未能谈拢，周某等技术团队人员相继离职。
“离职后，我们在无锡创办了新的公司，即无锡天青元储智能科技公司。因为此前和宁波尚唯斯没有签订竞业限制协议，也没有得到竞业限制的相应报酬，所以我们从事的还是与光伏储能有关的项目研发。但在2022年12月，慈溪警方以涉嫌破坏生产经营和侵犯著作权为由，对我们团队几名创始人进行了立案调查。”李姓负责人说。
上游新闻记者获取的多份证据材料显示，事情的导火索是宁波尚唯斯公司向浙江慈溪警方报案称，周某团队离职前，将产品生产软件源代码加密，导致后期生产出现事故，涉嫌“破坏生产经营罪”。
对此，周某团队认为，涉案软件在与宁波尚唯斯签订正式劳动合同时已经研发成型，当时也是以该软件作为主要技术入股。所以，宁波尚唯斯没有兑现股权，技术团队也不需要将技术完全交接给宁波尚唯斯公司。
“实际上，我们的加密技术只是防止软件被滥用外传，并不是不能破解，也不影响正常生产。大部分产品都是可以正常使用的，而且新的技术团队也可以完成破解工作，只是所需要的时间会长一些。”李姓负责人提到，合作期间双方之间对软件所有权转让、授权并未达成合意，宁波尚唯斯公司也未支付过任何版权费用。离职后，他们仍免费授权宁波尚唯斯继续使用。且宁波尚唯斯完全清楚接收软硬件设备的基本情况，新的技术团队也基于交接后的软硬件设备开展了正常的生产经营活动。所以，对于破坏生产经营和侵犯著作权的指控并不认同。
▲天青元储公司目前经营初步恢复。 图片来源/受访者供图
但事情远没有李姓负责人想的这么简单，2022年12月15日晚、2023年2月14日，浙江慈溪警方先后两次来到无锡天青元储公司的办公地点，对周某、李姓负责人等进行传唤、调查，后两人被刑事拘留。2023年1月20日，经慈溪市检察院批准，团队核心技术人员郝某被慈溪市公安局以涉嫌破获生产经营罪逮捕。“目前周某仍被拘留。”李姓负责人称，宁波尚唯斯报案的侵犯著作权罪，后因证据不足，未被认定。
账户被查封 无锡一科技园发函希望妥善处理
就在周某等核心人员被警方调查的同时，2022年12月16日，无锡天青元储公司的账户也被慈溪市法院查封，并冻结了账户的4000万运营资金。“冻结的原因是因为宁波尚唯斯公司对我们提起了民事诉讼。”李姓负责人说。
宁波尚唯斯公司的民事诉讼状显示，2022年初，包括周某在内的3名技术团队人员，就在组建无锡天青元储公司，经营范围与宁波尚唯斯公司相同，到2022年11月份，已经有70多名宁波尚唯斯公司离职人员进入无锡天青元储公司工作，且部分人员在尚未离职的情况下就在为无锡天青元储公司采购材料、做产品测试等，与宁波尚唯斯公司抢夺市场。同时宁波尚唯斯公司认为，周某等人一方面利用宁波尚唯斯的资源加快无锡天青元储公司产品上市进程，另一方面通过各种手段打压破坏宁波尚唯斯公司的正常生产经营。其行为对正处于上升期的宁波尚唯斯公司业务形成重创，造成损失达4000余万元。此外，宁波尚唯斯公司还特别提到周某等人在尚未正式离职的情况下就已在创办公司，违反了公司法关于高级管理人员对公司的忠实义务和勤勉义务。
对于宁波尚唯斯的起诉状，李姓负责人回应：“其实我们在组建新公司的时候，已经明确说明要离职，且商讨多轮后已经没有继续合作的可能，所以对于离职的情况双方均认可。”
主要核心人员被抓、账户资金被查封，对无锡天青元储公司来说是致命打击。上游新闻记者了解到，无锡天青元储公司已经完成融资，因此此案在无锡当地备受关注。2022年12月27日，无锡市新吴区无锡太湖国际科技园管理办公室，曾针对此事向浙江慈溪市公安局发函。
▲无锡太湖国际科技园管理办向慈溪警方发的函。 图片来源/受访者供图
函件中提到，无锡天青元储智能科技有限公司是一家集设计、研发、制造、销售及客户服务于一体的光伏储能产品与光储智能微电网系统专业方案提供商。成立之后吸引了全国各地的投资方，目前公司主要投资方包括无锡市新吴区国有基金、上海市国有基金、及社会资本在内的多家投资机构。2022年12月16日，核心成员被带离无锡至慈溪，同时企业账户上4000万资金被慈溪法院诉讼保全冻结。致使该公司目前经营受严重影响，并可能将导致数亿元经济损失。另该公司百余名员工工资发放问题很可能会诱发严重社会矛盾的风险。
函件称，针对该情况，太湖国际科技园管理办公室予以密切关注。该办公室支持慈溪警方依法办案，建议企业全力配合慈溪警方办案并积极应对民事纠纷，同时希望慈溪市公安局从支持企业正常经营、保障员工正常生活、 维护社会大局稳定的角度出发，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尽快妥善解决该事件，稳定企业经营，避免企业情况进一步恶化。
上游新闻记者了解到，函件发出后，引起慈溪警方的重视，目前无锡天青元储公司的经营初步恢复正常。
慈溪警方回应已成立专案组
采访中，多名知情人称，天青元储公司的几名核心人员2022年5月就已陆续从宁波尚唯斯公司离职，随后曾多次为宁波尚唯斯公司提供技术支持，到2022年底软件技术交接后，宁波尚唯斯公司才提出侵犯其权益，不符合常理。
多名律师接受记者采访时也认为，破坏生产经营罪破坏的是单位或个人的生产秩序，司法实践中认定的破坏行为如：“切断水源，颠倒生产程序，破坏生产机械及设备，破坏运输、储存工具等”等，均是破坏了对特定的生产资料，致使被害单位（人）原本的生产经营活动无法正常开展，即破坏了其生产秩序。但在该事件中，部分源代码被封存的软件各项功能均可照常实现，可正常用于生产经营。周某等人移交的是功能完整、运行良好的软件，且宁波尚唯斯公司已经使用运行了近半年时间，相关软件自身并未受到“破坏”。因此，周某等人并未实施破坏生产经营罪中所规定的“破坏行为”。
5月4日，宁波尚唯斯公司负责人陆某以“这事你们不要管”为由拒绝上游新闻记者采访，上游新闻记者虽然通过多种方式多次联系对方，对方均未作出回应。
慈溪市公安局办案民警回应上游新闻记者称，目前该案已经成立了专案组，案件还在办理中，还没有最终定论，因此不方便透露相关案情，建议等法院判决后再了解具体细节。
上游新闻记者时婷婷
编辑：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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